不闻不见之知觉和点穴-孙门的拳论7

关于不闻不见之知觉和点穴—童旭东
　　孙禄堂先生根据自身的技击经验在其名著《拳意述真》一书中提出道艺武学的技击特点：“空而不空、不空而空、寂然不动、感而遂通。”以及“至于忽然有不测之事，虽不闻不见而能觉而避之。”所谓：“至诚之道可以先知。”这是功入化境时，心神高度清净，身心高度灵敏、协同的技能表征。但是，任何技能其效用都是有条件的，“不闻不见而知觉”这种技能的效用也是如此。那么“不闻不见而能觉而避之”这种能力需要什么样的条件？在什么情况下才可能有效呢？由于当今武术界中已经没有人达到这种境界，那么参照《拳意述真》中的记载以及孙禄堂先生的弟子、同道对孙老先生的记载，我们似乎可以发现“不闻不见而能觉而避之”这种功效也是有条件的，并不是一劳永逸的。
　　例1，《拳意述真》中对董海川先生的记载：“居尝跏跌静坐,值夏日大雨墙忽倾倒,时先生跌坐于坑贴近此墙,先生并未开目,弟子在侧者,见墙倒之时,急注视先生忽不见,而先生已跌坐于他处之椅上,身上未着点尘。先生又尝昼寝,时值深秋,弟子以被覆之,轻轻覆于先生身,不意被覆于床,存者仅床与被,而先生不见矣,惊而返顾,则先生端坐于临厅之一椅,谓其人曰,何不言耶,使我一惊,盖先生之灵机至是,已臻不见不闻,即可知觉之境,故临不测之事,其变化之神妙,有如此者,中庸云,至诚之道,可以前知,即此义也。”
　　需要注意的是董先生产生不闻不见之知觉的状态是在跏跌静坐和昼寝时。地点是在自己家中。周围环境熟习和稳定。
　　例2，根据孙禄堂先生的弟子支燮堂先生记载：“禄堂夫子来沪时，社会名流巨贾竞相接待，然夫子多谢而避之。常住在余处，使余朝夕得夫子指教。夫子尝云：‘汝若试技，行止坐卧任何时候，皆可向吾进击。’一日午时夫子于院中歇息，躺于椅上，闭目入眠。余一时念起，看准夫子身体以石子掷而击之。石子掷去忽而不见夫子，石子洞穿夫子所卧椅背帆布，而夫子早立于余之身后，夫子手指已经抵住余后颈。余深服夫子灵敏如神，功臻至诚至虚至空之境矣。”
　　孙先生产生不闻不见之知觉的状态是在躺于椅上，闭目入眠时。地点是在弟子的家中。周围环境也较稳定。
　　例3，据李慎泽收集的材料，一次京东通背拳家李占海进城造访孙禄堂先生，经过顺治门小市儿时，被小偷把身上的十块大洋偷去了。李占海把这事跟孙先生一说。孙先生说：“明天我骑你的驴去顺治门溜达一趟，他们就把钱还给你了。遇到什么情况你都甭出声，跟在后面看热闹就成。”第二天孙先生骑着李占海的驴，褡裢里放了20块大洋，搭在驴屁股上，走起来哗啦哗啦地响，去了顺治门。李占海在后面远远地跟着。顺治门小市儿的扒手听见褡裢里有大洋钱哗啦哗啦地响，就相互掩护着接近驴屁股，孙先生两眼只往前看，头也不回。待小偷伸手时，孙先生随手给驴屁股一鞭，正打在小偷手上。如此反复数次小偷们不能得手，反而总挨鞭子抽。知道遇到高人了。他们的头只好出面向孙先生陪不是，并如数归还了李占海的钱。
　　例3虽是经过闹市，但首先孙先生知道周围必然会出现小偷，自身处于警觉状态，褡裢挂在驴屁股上，一般正常人是不会贴近驴屁股的，而是躲开。主动接近者必然属于异常情况。因此通过身心感知是可以分辨出周围的异常情况。
　　例4，据李慎泽收集的材料，1924年孙先生去山西看望同道，时《拳意述真》刚刚出版不久，为了印证不闻不见之知觉，孙禄堂先生蒙目与当地10几个形意拳拳手同时过招，初次众人一涌而上，结果纷纷被孙先生打倒在地。再次实验时，一部分人先主动进攻，另一部分人站在原地不动，取守势，结果所有参加实验的人还是无一例外地被孙先生打倒在地。大家深感惊讶，始信拳术中确有不闻不见而知觉的能力。
　　例4中虽然孙先生的周围散布着许多人，但是这些人都是与孙先生进行实验的参与者，这是孙先生事先就知道的。因此，凡是孙先生身心感应到的人，都是实验的参与者，因此无须分辨感应到的人中哪些是实验者哪些是过往的人群，只要有感应，立即感而击之。但是如果在公共场所，由于无法分辨周围的人中哪些是过往人群哪些是偷袭者，虽能感应到周围的人，也不能全部击之。这也是不闻不见这种能力的限度。
　　因此由上述事例可以看出无论是董海川先生还是孙禄堂先生产生“不闻不见而能觉而避之”这种功效都具有以下三个条件：其一是自身功臻化境，内修达到至诚至虚至空之境。其二是周围环境比较安静或比较稳定,身心能够分辨出异常情况。其三是自身当时的心神处于安静或警觉中。因此以上三个条件是产生“不闻不见而能觉而避之”这种功效所缺一不可的。所以，倘若处在周围环境非常拥挤的地方，如拥挤在人挨人的嘈杂的地方，周围都是拥挤在一起的人群。这时身心虽有感应能力，但是因为周围都是人，就无法分辨哪些属于异常接近，哪些属于正常拥挤，在这种情况下虽然功臻至诚至虚至空之境，也难以做出相应的反应。所以任何能力都是有条件的，没有一劳永逸的神功奇能。
　　如果说“不闻不见而能觉而避之”是最理想的一种防守能力。那么，点穴就是最神奇的一种攻击能力。但是同样这种能力的发挥也是有条件的。我本人不懂点穴，但是剑云老师见识过技击点穴。下面就剑云老师所言，略谈一、二，以备探讨。
　　剑云老师说：“点穴这门功夫是有的，这里面是一大套学问，也有不同的流派。真正懂点穴的人极少，能够练成的人就更少。由于这种功夫能够伤人在不知不觉中，所以先父没有传给我这门功夫。当年上海有位胡大夫，有点穴的功夫，开诊所给人治病。胡大夫的点穴手法很丰富，有的手法很轻，不知不觉中就能使人动不了。胡是江西老表，有家传的武功。跟我二哥的关系挺好。他俩是不打不相识，他曾找我二哥交流武术，我二哥说自己不会点穴，并让胡大夫在自己身上随便点，结果胡大夫用了几种不同的手法点了我二哥几个穴位后，就不点了。胡大夫说我二哥身体里的膜太厚，他的劲进不去。胡大夫又说，每个人都有一个死穴是身体内的膜护不住的。有戒备的时候，可以通过闭穴封闭住。没有戒备的时候，如果点在这个死穴上，身体内的膜再厚也是护不住的。胡大夫后来去了香港，以后就失去了联系。”剑云老师又说：“点穴技击这门功夫，先父所以不传给弟子，是因为如果个人道德修行没有达到很高的造诣，轻易使用是要损阴德的。先父仙逝后，一次韩慕侠先生来找我二哥，问先父的点穴功夫传下来没有。我二哥说没有。韩叹口气说：‘禄堂师哥的点穴技击独一无二、绝伦无匹。这下绝传了。可惜呀可惜。’这么些年，常有人来问起点穴的事。我确实不会。只记得小时候为了锻炼指力，用食中两个手指抵在墙上将身体倾斜。另外先父讲过他的八卦七星杆是要有轻功点穴的基础才能尽其用的。八卦七星杆我学过一些，时间久了，大多忘记了，如果有图，也许还能想起来一些。”所以，按照剑云老师的说法，点穴技击这门艺术是存在的。只是会的人很少，不为大多数人所知。此外，点穴的效果也是有条件的，对于一般人而言，似乎多用于暗算。正面技击能用点穴取得效果的人，除了孙老先生之外，似乎还没有听说过其他的人。
　　所以对于前人的神奇功夫，即不要因为现在的人做不到，就轻易地去否定其存在。也不要盲目地去夸大这些看似神奇的功夫的效用。任何功夫、任何能力、任何境界其神奇的效用都是有条件的。失去这些条件，这些神气的功夫、能力、境界的效用就要大打折扣，甚至完全无法发挥。
　　本人就前人所述，略谈一、二感受，同时述以往昔前辈教诲，以嗜同道。

有内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