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落黄花映溪流——拳法之精神气质

传统武术起源于先民对猛兽捕食的模仿，故大多数门派都有禽兽之形。简单说一点，就是扑，落实到技击应用，其实就是身法在高速运动中的展现，讲究整体的应用。西方的拳击乃至各类搏击，似乎是起源于角抵，是从两人面对面对抗较劲演变来的，发展成拳腿出击的对抗。二者之间可借鉴，但本质上无相通之处。

功夫光练在胳臂腿上，不是传统武术。我们经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说练整了，光是胳臂腿能是整吗？功夫要出在全身整体上，而且这个整要在高速运动中体现，不然你站着不动说自己练整了有用吗？那是沙袋。一个静态，一个动态，就和花架子表演区分开了。练拳不在动态中练，不在高速对抗中出功夫，都是枉然。

老辈人都说过同一句话：形意拳改变气质，因为拳与道合，最后无非道德二字，自然是道高德厚，故此农民出身的练出来都温文尔雅，像个知识分子，望之俨然，处之也温。但反过来，你要是练错了走到歪路上去了，一样改变气质，那就是往卑劣阴暗狂悖上走了。如今这样人有没有？自己感觉不到，明眼人一望便知。

拳以致用，最后都要归结到精神上来。所谓神气收敛入骨，已无什么劲大劲小、招法招式，只是精神上一收一放、一纵一驰而已。当肉体完全服从于精神，试问天下可有比精神更快之速度乎？神到则身到，随用而发，皆本能也。练拳到深刻处，其实已经没有拳了，只是神意在开合舒缓，全在那一点子运用，此内家拳。

知此根本，则可鉴别拳学真伪。凡局部、后天、气脉、拙力，皆非内家拳正脉。我们所练皆神气，其余皆附之而生，所谓有本有末。练拳应立足于本，而过程中身心出现的种种变化，都是应运而生，不可执着，更不可以之为本，则本末错乱，就要练到邪路上去了。凡练内家拳，以《拳意述真》为标杆，可保无失误矣。

到此地步，方知太极拳之高妙，即直奔主题，唯神气、精神耳。慢练，柔练，是去后天之种种笨拙。一套拳练到拳无拳则神意作主，再到意无意，则归于先天一气，也即完全之精神境界。换言之，种种拳法皆可按太极之法练之，套路拳架只是手段方法，只有找到那个精神本源的家园，才算是见了太极本来面目啊。

形意、八卦练到极处就是太极。少林、八极也无非如此。观台湾八极拳大师刘云樵晚年之行拳，岂非太极之意乎？殊途而同归也。太极之借顺、引落皆手段，还在有形有相中。八卦掌始终走切线，永远化着别人劲。形意拳直进中门，打人不讲理，这些都是方法手段。而三拳最高境界则都是一样，神气感知，打人不知。

有拳练就是幸福。拳虽属武，实则是文，文武一途，都是一个归结，孙公禄堂在形意拳学自序中有类似表述。故武人最终文相，乃是成就。孔武有力，凶悍慑人，还在皮毛。以武入文，则能深入精神之自我修养，所谓拳道合一，与心经所言于深波罗密多中得大自在，其理一也。练拳为乐，寂灭为乐，此同出而异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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