旋律无痕 发表于 2018-2-6 04:24:31

性命双修与高僧大德-张东宝

一般来说,僧界均讲修性,但讲究性命双修者也不乏其人,况且汉地僧人不少具有厚实的儒道文化之底蕴。中国化的禅宗就融合了儒家之中和,道家之虚静,佛家之空灵,尤其是儒道两家所倡导的“天人合一”、“性命双修”(儒道的“坐忘”、“存思”,与禅宗的禅定有异曲同工之妙),形成了一种独特的禅宗文化。禅宗祖庭少林寺的历代高僧,在修禅的基础上,均大胆汲取了儒道两家之内修精华(禅宗二祖慧可的父母是虔诚的道教徒,慧可幼时即信道教,爱好“老庄”)。可以这么说,中国禅宗的创立,儒道两家功不可没。这就好比当年的毛泽东,将外来的马列主义理论与中国具体革命实践相结合,从而形成了独特的毛泽东思想一样。再比如,幼年在净土寺启蒙就读老庄诸学的唐代高僧玄奘,除了将取经回来的《大般若经》等佛经译成汉文外,也曾将汉地的宝典《老子》译成梵文传播出去。唐代的另一位高僧慧海在其《顿悟人道要门论》中说:“又问儒道释三教为同为异?师曰:‘大量者用之即同,卜机者执之即异。总从一性上起用,机见差别成二。迷悟由人,不在教之异同。”’创立净十宗的高僧慧远,《高僧传》卷六有云:“少为诸生,博综六经,尤善庄老。”长大为僧后的慧远,其讲经说法之时,旁征博引,诸如老庄、《易经》、《论语》之类,随手拈来,神解佳妙。明末高僧憨山,幼年即学于南京报恩寺,熟读《四书》、《易经》,尤喜老庄。出家后未能忘情,于禅暇“细玩沉思,有言会心”,曾注老子《道德经》与《庄子》内七篇,指出老庄的“无为”可以治国,可以修身。他还说,《老子》本意和《楞严经》一致,即破除执著。在这一点上,佛书更甚于《老子》,故二本书可以互相发明。
  至于谈到性命双修的高僧,则应首先谈谈天台宗的创始人智凯之师慧思。慧思在佛道的共同修炼之地中岳嵩山拜慧文为师,昼谈义理,夜观禅法,终成一位禅智兼重、定慧双开的禅师。曾有几次,他吃了被人下毒的饭食,几乎到了五脏烂损的地步,然而却均被他束身长坐,用精湛的禅修功夫炼气自治。据传,他能炼气为神,炼神为虚,往往练至身如云影、相觉体空之境,于是心性廓然,所苦尽消,并奇迹般活了下来。有学者指出,印度禅以定为主,传至中国后,一至智凯而引观慧人禅定中,主张定慧双运;再至慧能以老庄悟道学来代替静虑,弃戒定慧三学之定慧,而直取道家之了悟体验,彻底地使印度禅改变为中国禅(见《道家道教与中土佛教初期经义发展》,萧登福著,2003年9月上海古籍出版社)。智凯禅师在其《修习止观坐禅法要》中说:“脐下一寸,名忧陀那,此云丹田,若能止心守止不散,经久即多有所治。”很显然,这就类似于道教养生导引的守窍于丹田了。其他诸如将道教的吹呼唏呵嘘咽六气治病法,用来治疗止观禅所衍生的病症,以及不同时辰所产生的魔扰及破除法,还有以中土阴阳五行的生克关系来配合佛教说禅定等,均表明此受过道教的影响。南北朝时北魏僧人昙峦(亦作鸾),少年出家研修佛学,后师从南朝名道陶弘景修炼内丹,陶氏授以《仙经》、《云笈七签》等。昙峦除了调心炼气外,还著有《调气治疗方》、《疗百病杂丸方》,惜乎均佚。古籍《云笈七签·卷五九》,载有“昙鸾法师服气法”。宋代薛道光,初为僧,后转为道,师从南派张伯端弟子石泰,著有《还丹复命篇》、《骨髓歌》等。明代的伍守阳,乃今江西南昌人,幼孤贫好学,于佛学造诣甚深,后师从全真教龙门派传人曹还阳等,学道有成后著有《仙佛合宗语录》、《天仙证理》、《金丹要诀》、《伍真人丹道九篇》等,影响颇大.与其弟子柳华阳合称伍柳派,是明清时代较有名气的性命双修派。柳华阳原为落发僧人,后师从伍守阳,讲究性命双修,并著有《金仙证论》、《慧命经》,书中论述了内丹与坐禅之法。民国时期颇有名声的千峰老人赵避尘,道号顺一子,为龙门派第十一代传人。赵氏曾投师30余人,然知性命双修者仅五六位而已。其中有位悟蟾僧人,乃是江苏淮安一个小寺院的方丈,他外讲佛经,内炼性命双修之道。赵氏于光绪二十年拜在其门下。悟蟾和尚寿至132岁。柳华阳门下弟子了然、了空和尚均为全真道龙门派第十代传人。了空法师则于光绪二十一年(公元1859年1收外度弟子赵避尘。
  著名道教学者萧天石在其《道海玄微》一书中,介绍了救其性命的“四川活罗汉”光厚禅师。这位奇僧“一生行事,活人无数,度人无数,而每救活一人,于自己功行又必有所损,故实为超罗汉而即身成佛之人”。民国时期,在四川的禅宗大德袁焕仙及其弟子南怀瑾,均先后拜在光厚禅师门下,从其习禅定。萧天石先生于1924年皈依佛门,禅师正住持成都圣佛寺,每日上午为人疗疾,行医时不把脉,不开方,不吃药,唯以“大拇指头烧病”。其时,萧氏正患大病,中西医匀束手无策,连全国著名的神经科大夫陈工林,也认定难治,遂嘱其妻准备后事。也是他命不该绝,万般无奈之下便就治于光厚禅师,竟然起死回生,不药而愈。病愈之后,萧氏即皈依为其弟子。光厚禅师系幼年出家,曾先后拜朝四大名山,遍访百千古刹;初习净土,中习密宗兼修丹道,最后归于禅宗。其静坐兼采道密二家上乘之不传法。自证道后四十余年,每夜均静坐达旦,不睡不眠,卧室内无床无被无蚊帐,仅一蒲团而已。冬夏一纳衣,无寒无暑。1944年冬,与几位法师群宿峨眉金顶寺于万仞峭壁悬崖间,宴坐七日夜始归。在那云封千山、冰锁万岭、漫天风雪、一望无垠处,光厚禅师仍是单衣一袭,不食不饥,不饮不渴,随去者往视其坐处,只见周围三四尺内冰消雪融,苍岩毕露,观者无不吐舌称奇。其为人疗疾时,常以掌心贴于患者穴道上,以其自身修得之元阳真气透入患者穴道,患者自觉有一股热气循穴道而缓缓潜行,渐感热不可当,周身大汗,舒适异常。禅师自称此为“三昧普疗法”。金丹家常用此法自疗百病,并得使百病不侵,所谓“不药方为道,无病始近仙”。萧氏病愈之后,光厚禅师告诉他,宜再访求丹道派名师而师事之,并云:“言性功,佛家较道家为深远;言命功,则道家较佛家为高明。你宜先重命功,再事性功,切不可囿于门户之见也。”还曾谓:“达摩西来,直至六祖,均为一脉单传,六祖而后,方有五宗七派之分。临济之玄要,洞山之君臣,伪仰之体用,云门之三关,法眼之六相,均无非自我立宗,徒增分歧耳。”又道:“即南能北秀之分,南顿北渐之事,均堕在知见是非境中。佛祖拈花微笑,即传正法眼藏,涅?妙心,并无一语,岂有顿渐?一生心意识,即落病中。佛法无法,万千差别法,皆非佛法。能大而化之,则自可同万不同矣。学道人,心眼总要能大,一落在小中,便无可救药矣。”他对弟子常以“参禅以能脱禅病为第一,学佛以不着佛相为第一”为教,并对宗门中好用机智权术及小巧小慧者,深自痛恨。一生从不用棒喝与弹指竖佛等一切宗门手段,也不喜历代公案行为,谓此如同射覆猜谜,绝非佛事。他认为:“学佛参禅,首在本分做人,离人而说佛说禅,谈心谈性,总属离经背道,愈说愈远。本平常心,做平常事,即可人人是佛,不必他求。”凡此类语,可圈可点,莫非千古名言。行笔至此,笔者对光厚禅师的修为与言行,真有太史公所说“高山仰止,景行行止,虽不能至,然心向往之”的感慨。为获同感,余曾询于僧界友人祥浩法师,他亦赞叹之。如此,不禁相对而笑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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