茂8786 发表于 2017-5-30 17:54:55

(大山倍达自传)四

四、再访芝加哥--同猛牛的一对一决斗
1.决斗对手是美国牛
  说我一生心里只装着空手道,也有点夸张,可归根结底,我确是个只搞过空手道的人。写小说的事情我是外行。不过,我喜欢读书,尤其喜欢宮本武藏这个人物,所以吉川英治先生的《宮本武藏》,我一读再读,几乎能记住全部情节。除此之外,我还读了不少同武术有点关联的书。
  单从武术角度来看,有的小说是写得有点过于玄虛。不过,作者为让读者获得乐趣的苦心可以理解,同时随着小说家走入幻想世界,也挺有趣。只是,在搞空手道的我看来,有些柔道小说,令人遗憾。为什么写柔道小说的作家们总是把空手道拳师打到反面角色里呢?也许,在进一步表现柔道的高强上,这是个最有效的手段,可对空手道就太不公平了。在没有建起空手道馆之前,我曾在东京一隅的寒碜的家里,教附近的孩子们练习空手道入门。当时,有的家长阻止孩子,说不要学那种破玩意结果就有些孩子不再靠近我了。我想,一部分家长对空手道怀有如此的偏见,某类柔道小说的影响,也是其中原因之一。当然,我不是从评价作品的角度非难柔道小说。
  从同样的意义上讲,不仅在日本,而且在全世界传播了“空手道铁掌”这一美名的力道山(日本着名摔跤家),即使作为生活中的人多少有些问题,但在推动空手道的发展上,可以说是个大恩人吧。
  我把话扯远了。我之所以不自量地谈起小说来,是因为我也想遇上点《宮本武藏》中出现的阿通那样的事。尽管我不太明白小说方面的事,可我想,吉川先生的《宮本武藏》成为超级畅销书,特别是从吸引了女性读者这个意味上讲,阿通起了很大的作用吧。此外,虽然阿通没能同武藏一起生活下去,可在武藏生活的道路上,按说阿通是有一定影响的。可是,阿通拼命地追武藏,而我和玛吉的分别,却是极其的简单。
  去芝加哥的前夜,像在拉斯维加斯初次相识时一样,我们到夜总会跳舞,在纽约--地点倒是不在拉斯维加斯--散步,仅此而已。第二天早晨,玛吉把我送到飞机场,用日语道了一声“沙哟那拉”。然而,也许简单的概括,反而会留下悠长的回味余地。正像左腿伤时时的微痛一样,来到芝加哥后好一段时间,我总是感到重新归于形只影单状态的孤寂。当然,我没功夫长时间地沉浸在这种感伤之中。因为可说是第二次访美的最大目的,跟牛的决斗,已近在眼前了。如果第一次斗牛成功,举办人也会真正地来兴头。

2.锤击同拳击
  我初次斗牛,是在1950年。那时我刚从呆了一年半的千叶县房州清澄山下来。刚下山时的我,谁见了都以为是来了乞食的叫化子。须发蓬乱,衣衫褴褛。碰到的人们,厌恶地瞥着我,或点划我。有的还悄声说:疯子。的确,我那副样子也只能给人这样的印象。
  整整一年半,我困在山中,除了隔一段时间来送一次米、豆酱的朋友和来观看我练功的山村的孩子们之外,我完全与人的社会隔绝,所以精神状态上,同正常人也有点不一样吧。
  在山中积蓄了一年半的精力,在体內冲撞,像要冲过堤坝的潮水。这喷涌的精力驱使我不得不去猛击点什么。见到合适的电线杆子,我上去就是一记正拳。我的拳头眼见着砸进木柱里。街上的人们以为疯子在发作,开初不敢靠前,但拉开距离过来看。渐渐地,围观者逐渐增加,我身后聚起了瞧热闹的人群。
  再这么游逛下去,人群会越聚越多吧,弄不好很可能会招来警察。
  我加快了步子。这时,我决定就在今天实施在山里时考虑的一件事。我向馆山的屠宰场走去。
  我在山中修炼时考虑的,就是徒手斗牛。一方面,也许是我的眼睛还没有朝向人的社会,到世界上寻访高手和绝技的意念,当时在我脑海里尚未明晰地形成。我像原始森林中同狮子和鳄鱼搏斗的人猿泰山(美国神话中的一个勇士)似的,只想着同人以外的动物斗一斗看。
  在日本,比较容易搏杀的动物,首先是牛。牛,去屠宰场就可以搞到吧,我想。
  然而,事情的经过,并不像我想像的那么简单。
  我冒冒失失地跑到屠宰场的办公室,请求让我杀牛,事务员大吃一惊。细一想,这办事员的惊惶是很正常的。走在街上,都要被人当做疯子的我,突然说要宰牛,办事员要不吃惊,就说明他才是地地道道的疯子。
  “你想当屠宰工吗?”办事员怔怔地盯了我一阵后,才开口说。
  “不,不是的。我是想试验一下空手斗牛,能不能取胜。”我说。
  “空手?”办事员又一次现出惊讶的神情。
  好像外面已经传开了“办公室来了一奇怪的家伙”的消息,屠宰场的人纷纷聚到办公室来。当着这二来个人的面,我把如何到山中修炼,为什么来屠宰场,详细地讲了一遍,然后,再一次提出请示。
  “让他试一下没什么不可以嘛,反正牛是要杀的。”一个人说。
  他们把我带到屠宰处,随即牵出一头来。
  这头黑毛牛,显得特别庞大,像一块大岩石。至少有一百五十贯吧。
  我的脑海里,霎时掠过一阵不安。也许是为牛的庞大躯体所震慑吧。但我立即驱散了这不安。不管牛的躯体多么庞大,终究是动物,总不会比石头更坚硬吧。
  屠宰场杀牛,是用铁锤砸牛的眉心,既然铁锤能砸死牛,在山中能击开山岩的我的手掌,自然也能击死牛吧,我想。我集聚全身的气力,照准牛的眉心,击出一记正拳。于此同时,我闪向一怕牛在倒下时,条件反射地向前蹿。
  然而,牛没倒下。不仅没倒下,它口鼻喷着血,疯狂地暴跳起来。几个屠宰场的人跑上前来,向牛开枪射击,我则目瞪口呆地立在那儿。

3.真正的斗牛
  之后,屠宰场的人告诉我,牛的头盖骨被我整个击开了。单是击开头盖骨,牛是不会当即倒斃的。
  那以后,我每天都到屠宰场去,我想摸索斗牛的有效招法。
  屠宰场的一个人告诉我,动物的要害部位在耳下。从此,我就能一击斃牛了。在人身上,太阳穴也是一个要害部位。我没有意识到这一点,是因为光注意屠宰工们用铁锤砸牛的眉心了吧。砸牛的锤头上有一个突起的尖角,这个尖角透过牛头盖骨,深陷进头心,牛才会倒下。
  在馆山屠宰场,我一共击死了四十九头牛。一天,在屠宰场工作的一位老人说,不要光是把牛击死,能不能把牛角掰下来。我听了,马上尝试。我先从死牛角掰起,接下来掰活牛角。被我掰下角的牛,达到七十头。斗牛成功后,我又想向熊挑战。为此,我特意去了北海道。可是,很遗憾,由于经济上的原因,没能实现这个愿望。
  芝加哥的屠宰场,同馆山的不能相比。被领进大工厂似的屠宰场时,我心中充满了自信。
  举办人将一切都准备好了,杂志和报社方面,也来了不少人。斗牛场设在一个牛栏里。
  我只提了一个要求,牛由我来选定。我从数百头牛中,尽可能挑出了一头角长的。这样做,一方面可能使掰牛角的场面更壯观,另一方面,长角掰起来容易些。这倒不是图省事,而是把失败的可能性限制在最小程度。无论考虑这一次是公开演试,还是为了展示空手道的威力,都绝对不允许失败。
  选好牛,到选定的牛栏一看,已经有很多人围在那儿了。还有几个拿着来复枪的。大概是屠宰场怕我一旦失败时狂牛伤人而安排的预防措施。
  我的脑子里一瞬间浮起一个念头--万一他们的来复枪开了火,媾,我会是什么样呢?
  我的视线从众人簇围的牛栏,挪到自己的右手上。
  大概不要紧吧,我在心里嘟哝道。可是我稍稍觉出了左腿伤处隐隐的微痛。

4.二次掌击的猛攻
  大概每个人都能记得孩提时代的这样一种情景吧--当某个夥伴立在那儿出神时,悄悄贴到他身后,用两手的虎口照他的后膝弯猛地一推,或者被别人这么来了一下,膝盖会奇妙地一下子软了下来。如果推的恰是火侯,甚至还会一屁股坐到地上。
  然而,在察觉了背后有人贴近的场合,这个恶作剧就绝对不会成功。只要腿上暗暗加了劲,背后的这一手就行不通了,或者采取防止这一手的最有效的办法:一意识到后面有人要淘气,自己先将腿放得松松的。
  这只是随便举的一个例子。无论动物还是人,在突然遭到袭击时,都处于脆弱的状态。牛也一样,无论是击倒它,还是折断它的角,最稳妥的办法,可以说,就是选择牛悠然吃草等场合,若无其事地接近它,猛地一击。当牛毫不戒备时,照准它的耳根,猛击一记正拳,牛就会轰然倒下,快得令人惊诧。我就曾将一头重二百贯的大牛,一拳击得整个騰离地面,打了个滚,又跌落在地面上。
  可是,现在举办机构的人,新文机关的记者,再加上屠宰场的两个从业员,拉着牛脖子的缰绳,控制着牛。一眼就能看出牛处于躁动状态。
  走进牛栏之前,我向地面轻轻顿了两下左腿。钝重的痛觉,从左腿沉沉地传到腰部深处。伤处会给这次斗牛带来怎样的影响,我也不知道。
  我跳进牛栏。
  牛栏四边的喧声,霎时静了。
  我满不在乎地正要向牛走去。
  “喂,上!”有人叫了一声。
  两个从业员,好像听到了信号似的,立即撒开了牛的缰绳。
  牛和我的距离,大概有十多米吧。一个从业员喊了一声什么,用手里的缰绳抽了牛屁股一下。
  几乎在两个从业员向相反的方向逃开的同时,我向牛奔去。
  事情同我的预定计划不一样。当然,这不是演戏和巡迴表演,不能让牛乖乖地站着等我去捶它,所以,我只要求在我进入牛栏后,从业员把牛松开就可以了。可我没想到,从业员冲着我打牛。大概我的英语说的不清楚,此外,从业员这时脑海里浮起了西班牙和墨西哥斗牛的场面吧。既然是斗牛,他肯定会自然地想到在牛屁股上敲一敲,让它疯狂起来。
  如果我和牛之间的距离再远些,牛很可能越跑越快,我就没法接近它了。周围的步枪再一响,这次斗牛就徹底失败了。
  仅十米的的距离,眨眼间就到。但是,牛并没来冲撞我,大概它被这异常气氛刺激了神经,屁股上又挨了一下,就无目的地跑起来,鼻子也没低下来。
  尽管发生了预料之外的情況,我依然条件反射地拉开了架势。我没躲开,反而迎着跑来的牛,拦了上去。
  我左手抓住冲来的牛鼻子,与此同时,双腿稍稍叉开,右掌照牛的耳下砍去。
  牛的鼻子还被我的左手抓着,它向后仰掙着,横倒在地面上。
  牛栏四周,响起喊声。
  牛还想再爬起来。我利用它住起爬的力量,照它的两只角的根部,“嚓、嚓”两掌。
  两只角相继飞了出去。
  再次倒下的牛,便一动不动了。从没有角的头上,咕嘟咕嘟地涌出血来。
  喊声夹着口哨声。亢奋的屠宰场从业员,向空中打了两、三枪。我立时又感到了左腿的痛楚。
  我没料到从业员会赶牛向我冲来,可结果反而使我斗牛的效果更加显着。

5.宣告了“空手道的威力”
  正像我没有料到牛会向我冲来一样,人,谁都有可能遇上意外事件吧。今天的日本,虽说人们的心绪已很平和,报纸的社会版却依然每天充斥着杀人新文。男人出门,七个敌人。这句谚语也许有些过于夸张,但我想,为了在这个世界上生存下去,谁都有必要保持一定程度的戒备心吧。
  我们搞空手道的人,可以说全身的每一个部位都是自卫的武器,可一般的人,也应该准备一件在危急时刻打倒对方的武器吧。当然,我不是指携带法律禁止的手枪或匕首。我是说,经常使用的东西和在紧急关头能灵活运用它的思想准备。
  我现在正在写这本书的初稿,由此随便地引出这么一个想法:比如,以写作为职业的人,就可以把笔当作武器吧。在写字台上预备几支笔,在对面墙上悬一块靶牌,工作间休时做投掷练习,还是一种趣事呢。危急时刻,抓起一支钢笔,掷对对方的咽喉上,未尝不是一种有效的自卫手段,另外,经常保持这种警惕性,也决不是一件蠢事吧。在日常用品中,像这类应急的东西很多。当然,最好还是不遇险情。
  我不是搞写作的,所以,没练过掷笔功夫,但空手道之外,我也有一种要完成的技巧,就是用日本刀削蜡烛。这看起来很容易,其实相当难。因为蜡烛非常脆,在刀刃触上的一瞬间,它就先折断了。
  随着年龄的增长,体力的减弱,当初同熊决斗的愿望,已经像梦一样地消失了,但刀削蜡烛的功夫,在死之前,我一定要练成。练成这一手,对我的空手道,也有很大的益处吧。
  在芝加哥进行的来美首次斗牛,我胜了。成功的程度出乎我的预料之外。举办人兴奋得声音顫抖着,连连对我说:”这一定会成为最优秀的表演节目。”
  可第二天,正在旅馆待命的我,接到了举办人打来的电话,他的声调却变得沉重、苦涩了。他说报纸上登载了我斗牛的报道后,引起爱护动物协会的猛烈抨击。该会的一个会员,芝加哥一位很有势力的人的夫人,跑到筹划斗牛公演的举办人那里,提出了强烈的抗议。
  结果,在美国的斗牛,第一次也就成了最后一次。
  但我想,尽管没实现公演,报纸和杂志的宣传,对扩大空手道的影响,也一定起了很大的作用。
  我只逗留了两天,就离开了芝加哥。

1tq759qn8k 发表于 2017-5-31 20:19:13

太高深了,理解力不够用了!

守护之翼 发表于 2017-6-2 00:57:42

看帖不回帖的人就是耍流氓,我回复了!

284869 发表于 2017-6-6 18:53:42

顶顶更健康!

uuvbinnjan 发表于 2017-6-6 19:41:46

十分赞同楼主!

a58523 发表于 2017-6-12 06:22:49

看了这么多帖子,第一次看到这么有深度的贴!

xingxingdia 发表于 2017-6-15 18:46:46

楼主,你妈妈喊你回家吃饭!

zycwolf 发表于 2017-6-17 09:49:20

每次看到楼主的帖子都有惊吓!

henry28111974 发表于 2017-6-17 22:52:20

收藏了,改天让朋友看看!

wǒ想我是海 发表于 2017-6-21 20:02:31

这一年啥事没干,光研究楼主的帖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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